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滴水成冰的冱寒北地，炭盆里的火燃得奄奄一息，張媼拿來外氅與她披上，蘇星回摁著額心道：&ldo;還是拿經書來我抄吧。&rdo;
張媼折回去捧來了經書，外頭卻在此時篤篤叩響了門，主僕一廂對視，張媼放下經書去應門。
隨門而開，夜風挾著漫天飛絮倒灌而入，搖顫鼓動的昏光里，比丘尼裹著海青和檐笠站在亂雪下，臉頰凍得雪青。
張媼連忙側身請她進屋，她斷然不肯，站在瑟瑟風雪裡朝兩人合掌，&ldo;叨擾檀主，前殿來了位香客，她稱是您的舊識，盼您能移步禪房一會。&rdo;
&ldo;這麼晚還有人上山。&rdo;張媼很是奇怪，&ldo;尼師，那位香客是否道明身份來意呢?&rdo;
比丘尼道：&ldo;那位香客是尚書左僕射的娘子，回京途中適逢風雪壅阻官道，便來借宿一晚。&rdo;
&ldo;你說誰?&rdo;
張媼疑是自己聽錯，言簡意賅地又問了一遍，&ldo;她是不是姓褚?&rdo;
蘇星回也直起了身，目光怔然。
比丘尼不明所以，誠然點頭，&ldo;正是。&rdo;
張媼瞳孔震顫，下意識地看蘇星回，都未察覺自己哆嗦得厲害，&ldo;許是弄錯了。&rdo;
&ldo;如何不能是真的。&rdo;蘇星回微哂著，硬生生擠出一句，&ldo;夫妻緣盡，嫁娶隨意，他娶誰都不是我這舊人置喙的。&rdo;
心說無關緊要，目色卻慢慢灰寂下去，沉得比這幕夜空更像無底的深淵。
&ldo;但為什麼非得是她……&rdo;
冷雪拍在臉上，利得要割開皮囊，鑽進臟腑盡窺她的狼狽，蘇星回自嘲地一笑，緩步行入這場霏霏亂雪，仰頭望著深到讓人陣陣發懵的夜空。
褚顯真從愛州回京，登門探視還在為阿耶服孝的她，也是在這樣一個亂絮翻飛怎麼都看不到盡頭的蕭條雪夜。
蘇褚兩家的先祖是莫逆之交，後輩也多有來往，關係自然非同一般。她和褚顯真幼年起就相識，兩人常常走馬穿巷，斗詩游市，她們同飲過御賜的劍南燒春，打過最默契的馬球賽，她們形影不離，無嫌無猜，曾是何等要好的朋友。
但都結束在那場迷亂的大雪，她最惶惶無助的時候，褚顯真說：&ldo;以吳王和裴相公的勢盛，保下一個無辜受累的蘇家該是不難，裴相公或許有他的為難之處。&rdo;
褚顯真不止一次暗示她，裴彥麟能夠斡旋蘇家抽身，卻選擇了冷眼旁觀。
她去質問裴彥麟，他們的婚姻既是緣於利益，為何還要失信於她，捨棄蘇家。
她怨怪他，把阿耶病故的罪責也一併算在他頭上。
裴彥麟巋然不動地任她當面羞辱了，發泄完心中長久的怨念，才啞然開口，&ldo;原來在你眼裡我一直是這樣的人。褚氏女的每個字你都深信不疑，我講千萬句你也百般猜忌，那真相於你還有何意義。&rdo;
夫妻十餘年，他們朝夕相對，她從沒有過軟語，裴彥麟的包容卻都近乎無理，對她的了解更是出乎意料。他知道她自心底不會信，根本不為自己辯解毫釐。
裴彥麟沒有來過一次尼庵，他一直在借韓膺的手魚傳尺素，蘇星回知道，但她讓張媼燒了信札。
張媼認為她會反悔，悄悄藏進箱籠，她也是知道的。
大抵遲遲都不見回音，書信在今年開始逐月遞減，到了下旬，只有今日黃昏前韓膺送來的那隻象牙匣。
蘇星回認為心已死，可以做到無瀾無波，但在禪房和故人再見面時，憤懣仍如開籠的巨獸，&ld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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