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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錢在刑部任職多年,為了唱報驗屍書,時常往大理寺奔走。對外頭來說,他幹的是有一手絕佳的殮屍剖體的討嫌勾當,晦氣得緊;對大理寺以及刑部來說,他是制勝法寶,又有三四十年的驗屍老經驗,是眾人眼裡的寶貝疙瘩,沒人敢對他不敬,甚至私下,諸位官吏為了敬老,還會親切喊他一句「老錢叔」。
蘇芷同老錢的淵源來得巧妙,一日她將犯人押往大理寺下詔獄,等沈寒山覆審的途中,老錢踏入衙門,尋她講話:「閣下是皇城司使吧?」
蘇芷不答話,只側身亮了亮腰牌,供他知悉。
不怪蘇芷囂張跋扈,她剛吃完大理寺慢待的粗茶,還指望她對這烏煙瘴氣的大理寺官署有什麼好感嗎?沒拆了官司都算好的了。
老錢觀她眉眼,也不惱,只笑了笑,問:「有一事,老朽一直想問。」
「你說。」蘇芷抬了抬眉眼,答。
「如何區分一個人是縊吊而死,還是勒死?」
蘇芷看了一眼老者滿是細刃傷疤的指腹,沒有厚繭子,卻有那樣多的傷痕。一個時常用小型刃具,卻不是習武之人,想來就是仵作驗屍官了。
蘇芷猜出他身份,待他的臉色比大理寺那些眼高於頂的官吏要好上許多。畢竟一個不入仕途的老先生,還專司吃力不討好的死人活計,不是真有為民洗冤的赤誠之心,也熬不了那麼多年。
蘇芷正了正身形,道:「最簡單的辦法是則看死者後脖有無交叉勒痕,死者要是上吊自盡,鞋尖虛懸半空,頸骨便會被白綾抻長,僅僅下頜留有淤痕;若是勒死,後脖必有一個施力點,淤痕相交於腦後,大多數還伴有頸骨折斷,通常探指摸骨便能分辨一二。」
蘇芷將驗傷一事說得面面俱到,老錢滿意地捋了捋鬍子:「蘇司使經驗倒豐富。」
「老先生過獎,不過是皇城司常處置犯錯的宮人,他們心裡有鬼,多數會借屋裡的大通鋪懸樑自盡。見多了,便知章法了。」蘇芷的性格一貫冷淡,此時說起生死也淡然,似是司空見慣。
他笑著行拜儀:「老朽乃是刑部正役仵作,您喚我『老錢』就是。」
蘇芷客氣道:「老錢叔,久聞您驗屍技法高超,往後若有機會,定要請你指教一二。」
「自然。皇城司吏役見多識廣,老朽也有不少地方,想聽一聽蘇司使的高見。」這話明面上說的好聽,實則是暗示皇城司善用私刑,必知眾多傷法死法,可互相取經。
蘇芷同老錢一拍即合,多來,也有幾分亦師亦友的忘年交情。
蘇芷一見老錢,屏退左右,熱絡地問:「老錢叔驗完屍了?」
老錢看到蘇芷很是歡喜,若不是蘇芷位高權重,不可能接班他的仵作大業,他都想將畢生所學盡數傳授給蘇芷,逼她當他的關門弟子。
老錢朝人招招手,獻寶似的掀開屍身罩著的白布,道:「蘇司使來得正好,難得見到這樣有意思的屍首,叔想考考你。」
他總這樣,見到死人,能樂得三天不吃飯,外人都稱他是「鬼迷心竅」。
蘇芷無奈極了,只得靠近屍身,應對老錢出的考題。
還沒等她淨手觸屍,屋外便響起了淺緩的敲門聲。
是沈寒山在外喊:「蘇司使?本官既是負責此案的主事官,理應在旁督察。你將我拒之門外,恐怕我不好給官家交差。」
沈寒山是怕她不開門嗎?還拿官家來壓她。
蘇芷同老錢對視了一眼,只得開門放人入屋。
好在沈寒山不蠢,知道屍身腐敗,屍氣侵體,有損安康,故而也拿輕紗帷帽封面,顧全了自個兒。
蘇芷沒閒心搭理沈寒山,自顧自翻動朱逢的屍體,檢驗起傷痕來。
還沒等她揀動朱逢四肢,查驗屍斑色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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