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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都沉默下來。
&ldo;我見過你右臂上這道舊傷，當時不好動問。&rdo;慕容復的聲音，低低的。&ldo;沒想到原來是這麼落下的。&rdo;
蕭峰點頭道：&ldo;嗯。現在故事講完了，你快睡。&rdo;聽響動，他翻了個身。
慕容復沉默半晌，似乎一時無言以對。
終於嘆一口氣，道：&ldo;聽了這個，你覺得我還睡得著麼？&rdo;
這話說出來，黃蓉也不禁啞然失笑，心想：&ldo;這話可說得一點不錯。現在就連我也睡不著了。&rdo;
蕭峰似微微一呆。道：&ldo;那怎麼辦？&rdo;
慕容復不答。半晌，道：&ldo;你就沒有讓人聽了能夠心裡痛快一點的故事？&rdo;
蕭峰這一次沒有立即回答，似乎想了半天，回憶著，緩緩地道：&ldo;我現在想起小時候來，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有趣，每一件事都開心，怎麼講出來反倒讓你心裡覺得不痛快了？也罷，我同你講一講小時候是怎麼度夏天的罷。&rdo;
&ldo;我家住在少室山陽面山坡上，三間半土坯的屋子，冬暖夏涼。到了夏天，逢上三伏天，到了晚上，屋子裡暑氣蒸上來，還是呆不住人。我爹爹便把竹床搬在院子裡。&rdo;
&ldo;竹床用井水湃過，睡起來就涼快了。全家人在院子裡那顆大棗樹底下乘涼，我娘為了節省燈油，把紡車搬在院子裡，在我身邊織布。這樣就可以少點一盞燈。&rdo;
&ldo;紡車嗡嗡地轉，我躺在床上，聽著紡車的聲音，一會兒就睡著了。人躺在竹床上，頭頂全都是星星。亮得很。&rdo;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。
熹微的星光下，他抬手指著夜空里的星星，一顆顆回憶起它們的名字。就連他自己似乎都驚訝居然還記得這些名字，猶如尋回兒時失散的舊友，脫口而出。
指給慕容復瞧，說道：&ldo;你瞧。那是參宿。那是牛郎，那是織女……&rdo;
慕容復靜靜聽著，並不打斷。蕭峰的手指點向哪一顆星，念出哪一顆星星的名字，那顆星似乎就被點亮起來，落進他的眼睛裡。
待得蕭峰將知道的星星名字都念完了，他沉默片刻，問道：&ldo;這些都是你漢人爹爹媽媽教給你的？&rdo;
蕭峰道：&ldo;嗯。&rdo;
星光極亮，映亮這座花木扶疏的院落，依稀能辨認出蕭峰形體輪廓，他背對這邊斜臥著，單手支頭，慕容復躺於他右手邊。
聽見慕容復輕輕地問：&ldo;你的漢人爹爹，他是個甚麼樣的人？&rdo;
蕭峰似乎不意他會有這麼一問，微微一怔。
回憶著，低低地道：&ldo;我的漢人爹爹沒有念過書，也從來沒有跟我講過什麼大道理。可是等成了人再想起來，今天我藉以安身立命的許多道理，反倒都是當年他一個大字不識的莊稼漢，這麼一點一滴，以身作則教給我的。&rdo;
慕容復不再說話。沉默片刻，翻身坐起。星光映亮他的白衣，於夜色中清晰地浮現出來，人裹在衣服里，像星夜裡的一片孤雲，他居高臨下地望著蕭峰，眼睛在黑夜裡閃亮，是雲層里露出的寒星。
他低低地道：&ldo;你說你是契丹人，生性兇狠。蕭兄，你絕非這樣的人。那件事也同你是不是契丹人沒有關係。&rdo;
頓了一頓，道：&ldo;如果一定要說，是因為有這樣的爹爹媽媽教養你長大，這才成就了今天的你。&rdo;
蕭峰微微一呆，笑道：&ldo;你說那件事。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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