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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她做不到。
阮渢濘疼得嘴唇毫無血色,在寒冬臘月大汗淋漓,甚至幾近昏厥,她費力地抬眸,看著一雙雙眼睛盯著自己,沒有憐憫,只有冷漠無情。
下一秒,正準備釘死她另一隻手的人仿佛被人扼住咽喉,手裡的東西一松,「哐當」一聲落地,身子就要往後直挺挺地倒去時,抬起血淋淋的手拉住旁邊那位本來鉗制阮渢濘雙腿的家丁。
後者慌忙伸手扶他:「你怎麼了?」
躺倒的人來不及回答,兩腿一蹬,睜著眼睛就死去了,緊接著站在另一邊茫然的家丁也緩緩倒下,連句話都沒有。
「你們別嚇我,來······」這位家丁眼中浮現驚恐,正欲喊人,卻也同前兩位一樣,窒息一瞬,口鼻滲出血,然後迅速斷氣了。
詭異的一幕不過一盞茶時間。
阮渢濘沒有了桎梏,強忍著痛苦拔出那根釘在棺材底的木樁,支離破碎的體膚猙獰地外擴血肉,翕動著迎接寒氣,源源不斷滲出紅色液體,讓她感受不到左臂的知覺。
她喘著氣緩緩坐起,這麼簡單的動作,卻廢了好大氣力。
看著地上的三具屍體,琥珀色的眼中沒有一點訝異。
這是阮渢濘的秘密。
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秘密。
她的血液有劇毒。
只要接觸以後不及時清理,不論是誰,半炷香內便會死亡,沾得越多,死得越快。
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血脈,一到意志薄弱的時候,難言的情緒便會無孔不入地侵擾著她的意志,讓她不光要被病痛折磨身體,還要被幻覺折磨心靈。
阮渢濘從棺材裡爬出來,頭髮凌亂,血跡斑斑,仿佛地獄來的羅剎。
她簡單地替自己包紮傷口,咬牙捆緊防止失血過多,然後脫下那位較為矮小的家丁身上的衣物,褪下過於明顯的嫁衣,將布衣帶血的一面朝里穿上,又熟門熟路抹乾淨臉上的妝,如花似玉的姑娘轉眼變回了平日灰頭土臉的男丁。
阮渢濘躡手躡腳繞到後院,偏門的房門緊閉著,粼粼月光透過縫隙散在地上,也落在院子裡那棵果樹上,樹影搖曳,白雪覆蓋,粗壯的枝椏橫七豎八擋著光亮,投射在地上只剩細碎的流輝。
便是在這樣昏暗的掩護下,她貼著牆而行,好一會兒,終於摸到了那個曾經爬過的狗洞。
隨著一聲驚恐的呼喊,後堂的慘狀終於被發現,靜謐的夜裡響起各式各樣的聲音,火把燈籠紛紛點起,四下要尋她的身影,阮渢濘不敢停留,忍者左臂的疼痛爬出陳家,生理性地疼出滾燙的淚,她沒工夫擦,跌跌撞撞逃離身後如陰曹地府的宅子。
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跑得又累又困,血液的流失讓身體裡的那股勁快泄空了,她歇了歇腳,抓起地上的雪就往衣服裡頭塞,冰冷刺激體膚,又有力氣繼續逃了。
她步履沉重地走走停停,沒有方向,沒有盡頭,終於讓身後的蓮芸鄉徹底化成一個黑點。
阮渢濘渾渾噩噩的,抬手揉了揉眼睛,發現自己來到一處亂葬崗旁,看著成堆的屍山,士兵的,百姓的,戰死的,病死的,凍死的,窮死的,鮮血與腐肉的味道叫胃裡頭翻江倒海,卻讓她有種莫名的歸屬感。
因為這裡很安全。
一屋子的死人,於她而言,比一屋子的活人要好。
手臂的傷口已經差不多癒合了,她自愈速度向來比常人快得多,但畢竟沒有好好上藥,裂口處還是隱隱發疼。
阮渢濘太累了,疲憊感席捲全身,她想躺下好好睡一覺,左右找了找,還沒尋道個合適的位置,褲腿便被輕輕一扯。
見鬼了?
她搖搖腦袋,正懷疑自己是不是癔症犯了,腳腕霎然被一隻冰冷的手牢牢抓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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