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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国六皇子登基,昭告天下曰:太子未归,国不可一日无君,故而暂代皇位,取国号建安。
困于北疆的太子如若悬在他头上一把利剑,随时可能掉落,可恨的是他竟无法挪去这把剑。更遑论他还留有个嫡子。程靖荣镇定自若地坐着,殊不知那御座甚是硌人。
他必要先将其党羽剪除,失了襄助的前太子,纵使来日返国又如何掀得起风浪?
短短一旬,他大刀阔斧,于朝堂中排除异己。只是未及他收回江北兵权,他便接到信报——林豫反了,以援太子名义,声势浩大。
他一口气尚未缓过,又被谏官上疏,金昭仪封太后,名不正言不顺,实不敢奉行。
谏官此话暗指他皇帝之名不正。程靖荣怒火中烧,却分身乏术,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之时。
与此同时,皇孙被程卿兰看顾着,可以说是寸步不离。金昭仪几次叁番暗示他将公主指婚给徐晋。
许是他心中还残留一分世俗亲情,他没有依母亲的意思,甚至允她在宫中静修,然她拼死也要将阿蛮带在身边。
“阿蛮到底是个襁褓婴孩,妾一直想要个孩子,陛下若允准,妾想将他养在身旁……”最后是红鸢出面说服了皇帝。阿蛮来到红鸢殿中当日,听她提起兰兰哭成了个泪人。
诸般事宜沉沉压在他肩头,他倦倚在凭几上,想起与舒达的协定,只觉烈日灼心,纵凉风拂面不能缓也。
一只鸽子落在舒达肩头,他瞥着光晕下鸽子额间一抹红,取下纸条,松开信鸽。
不多时,他若有所思地转向塔伦:“替我向北昭好好献礼。”北昭国力匪浅,他并不想与其正面交战,如今把煮熟的鸭子拆骨入腹才是正经。
他睨着塔伦马身系的黄绸锦盒——浓稠的血自绸布渗出,滴落草间。
“一会换块干净的绸布来,记得要守礼,可别吓着人了。”
您可不就是要恫吓北昭么?塔伦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应下。
“等事成之后,我们在王帐会合。”他眯起眼,夏日阳光炽热,似要将人烤化。
“是。主子自己小心。”主子行踪不定,他早已习以为常,是以没有过多置喙,只恭敬地抚胸,目送他带着精兵转道。
他此行未带上雁儿,塔伦有些意外之余,生了庆幸之情。雁儿留在自己军中,并非坏事。他派两个士卒保护她的安危,雁儿也不多话,唯时常独自遥望苍穹,目色空茫。
来去一月间,待得他们自北昭返回赤族主营,舒达尚未归来。塔伦驰马巡视四周戍卫,见一切如常,让人牵了马去歇息,自己径直去寻雁儿。
一路上他按捺着拳拳之忱,只因有公事在身,然他见雁儿日渐消瘦,忧虑不已,总想寻个机会与她叙话。
思想间,他看见雁儿穿着薄袍,靠着垛满干草的勒勒车愣神。
“阿布多。”雁儿缓缓转过脸来,见他一身戎装,血腥之气扑面而来,忽然胸间闷堵,大口缓气。
“怎么了?”他方要用手抚她背脊,忽地瞥到自己袖上的血渍,讪讪一笑,“你去南国走了一遭,胆子都养没了。你当年杀狼的时候那股狠劲哪里去了?”
雁儿轻拭嘴角,面色平静,对他的谐谑不以为意。
“主子杀了支佤族首领,打算告诉可敦吗?”
塔伦怔了怔,认真思索着——主子并未嘱他守口如瓶,想来是不在意她知晓与否。
“能瞒一时是一时吧。”主子杀了人额祈葛,以诺敏这泼辣的性子还不知要惹出什么泼天祸事来,他可吃罪不起。
“你应当告诉她。保不齐她一时气恼,与舒达拼个鱼死网破的,你好趁机夺了他的位。”塔伦骇然,几不敢信她竟以如此淡然态度说着篡位之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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