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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夏四月,烈日高悬,暑风渐盛,书房内放了几块冰,如今已化作一滩清水,“老爷再添些冰?”刘全躬身道。
石巍咳嗽几声,轻轻摆手,“湿气太盛总是伤身”,突地眉头皱紧,抬手揉了胸口几下,吓得刘全急慌慌上前,轻拍几下,双目含泪,“老爷......老爷”。
“好了,你莫不是要拍死我”,石巍笑骂一声,声音有些低微。
刘全擦了一把眼泪,“老爷您可要好好的,莫要吓唬老仆”。
“好了,我还死不了”,石巍嘟囔一句,正色道,“今日可都收到了回礼?”
刘全又细细看了石巍几眼,才回道,“是,北京行在的王老爷和张老爷遣的人昨日已经送了礼到”,说着将礼单奉上。
石巍看过一阵,摇摇手中礼单,“宝庵先生,还如以往一样,出身余姚富家,也不知道给些金银”,说罢轻笑几声,“竟给些纸笔墨书”。
刘全一听就知石巍说的是王华,两人乃是至交,自然明白他是玩笑话,“要是王老爷给的是金银,怕是老爷又要说他浑身铜臭之气”。
“哈哈”,石巍捋须大笑,“说来也有十余年未见,我转练地方,他却一直呆在翰林院,如今又做了詹事府少詹事,如今他不是铜臭满身,应是诗赋满腹墨香绕身”。
刘全跟着笑了几声,心中却是酸楚不已,成化十六年老爷是山东解元,王老爷是浙江第二,可殿试后王老爷已是状元,再看如今,老爷双鬓半白,带俸闲住。
心中又升起一股愤怒,若不是曹县石二爷,老爷如今怕不是已经入北京行在得做高官,哪像如今如乡间老者。
“嗯”,石巍点点头,“还是云坪先生最得吾心”。
听他这般说辞,刘全忙是接口,“老爷,莫不是张老爷给您寻了笔砚来?”
“云坪先生捎来一根宫内造的雕漆人物紫毫笔和歙石青竹砚”,说着还点点头,“倒是难为他了”。
“张老爷自然是知道老爷的喜好,您与他既是同年又是同乡,在京之时他便知道您爱好笔砚,想来是照着您的喜好安排的”,刘全对这位和石巍同科的张天瑞也是熟悉,不过人家是同科的榜眼。
石巍放下礼单,思索一刻,轻声道,“刘全,你觉得老爷我收他做亲传如何?”
刘全听了这话,忍不住眼眶泛红,心中酸楚难言,他知道老爷怕是身体大坏,如今是想着身后事了。
石巍与本家近乎断亲,他又无子嗣正妻,百年后自要有人来做丧主。
秦鸣鹤在府三年,刘全对他知之甚详,可要是说起脾性来,刘全可真是有些摸不着,说他没脾气,可他日日习武,尤精棍棒。
说他有脾气,对谁都客气有礼,从来都是事事亲为,对待府中仆婢下人也是客气有加,在府中近三年竟是没和一个人红过脸。
说起习武那自然是好动的性子,可日日不过是府中、草堂、田庄、后山,三年以来除了归家,竟是连镇上也未曾去过,更别说县上的盛事。
要是说他只好经传,他又在田庄问东问西,好奇石磨水房,堆肥沤粪,刘全开始以为他是为了钱财,后来才知不是,是为了验证农书,后来又照着农书改进田庄引水,更是革新育种。
都说白门寒子贪财,可秦鸣鹤近三年穿的是布衣,只偶尔穿过王氏做的绸缎新衣几回,吃的是粗饭于饭食又无要求。
县里有人来拜,从不接受金银,可又好书如命。
想到这,刘全不禁摇头苦笑,“老爷,要说秦小郎好学一事,下仆还能说上一二,可......可他这性子,下仆实在是摸不透”。
石巍点点头,默然不语,挥挥手让刘全出了房门。
刘全出了房门,掩面而泣,泪如雨落湿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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