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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繼安雖然拿著郭保吉給的驛券,可他不過是個小吏而已,驛站本是官營,自然要按品級來分派住宿。
這驛卒說話間小心翼翼,顯然新客人來頭不小,鏢師不過拿錢辦事,也不敢多做主張,轉頭去看鄭氏。
裴家一向家風嚴謹,遭難之後,更是以小心為上,鄭氏從來就不是個惹事的性子,見得驛卒反應,生怕鬧出什麼衝突,也不囉嗦,立時就道:「不知還有沒有空的房舍?我們這就收拾東西挪過去。」
驛卒如釋重負,忙去安排房間。
鄭氏便同那些個鏢師道:「勞煩各位先把行李搬得過去,再將幫著將病人挪一挪。」
這一個小院在驛站後頭,另設有小門,能與后街相連。
此處眾人還在收拾,後頭小門已是有人用力拍門。
一旁有個驛站裡頭的雜役連忙去應門,不多時,十來人就從外頭一涌而入。
方才出去安排房間的驛卒此時正好回來,見得這許多人不講規矩,面上也有些不好看,連忙去應付道:「諸位且稍待一會,裡頭正在收拾。」
那些個搬東西的人登時不滿地吵嚷起來。
有人罵道:「方才又說可以,而今東西都搬來了,又要等,地上全是水,弄濕了我家老爺的要緊物什,你擔待得起嗎!」
沈念禾聽得動靜,站在門邊往外看去。
外頭那些個人或搬或抬,手上、背上全是箱籠,而且大冬日的,個個不是光著膀子,就是挽著袖子,穿得很少,身上也都濕漉漉的,俱往下滴著水。
這些日子雨雪很多,後院的空地又無遮蓋,還不平,自然有許多積水,並不好放東西。
那驛卒站在一旁,也十分為難,忙道:「原來房中有病人,已是在挪了,只是收拾起來還要點功夫……」
正說話間,外頭等的人越擠越多,止不住推推搡搡起來。
一名管事打扮的人推開人群走得進來,皺眉道:「怎麼回事,那驛官不是說已經空出來了!怎麼全數擠在此處!」
驛卒忙把事情解釋了一回。
管事的卻不管這麼多,把手一揮,令道:「他『有病』還是『沒病』同我有什麼關係!我這東西進了水,立時就要開箱晾乾,片刻不能等,叫他們空得兩間出來再說!」
口氣十分強硬。
驛卒只好又回來找鄭氏。
都是討口飯吃,已經答應要搬了,早一點晚一點並不要緊,沒必要為難下頭辦差的,鄭氏很好說話,道:「不妨事,立時就好。」
她同沈念禾住一間房,包袱都只打開了兩個,搬起來並不麻煩。
驛卒就招呼外頭的人把箱籠先運送進來,又連聲道謝道:「幸而客人通情達理,否則我真是不曉得怎麼辦才好!」
沈念禾也不做聲,只同鄭氏一齊收拾行李。
管事的已經在房中招呼眾人擺放東西,聲聲催促,卻又連連囑咐,又要下頭人快,又要下頭人輕拿輕放。
他仿佛十分不放心,又著急得很,這一處箱籠才放下,已是自袖子裡掏出一大把鑰匙,將箱籠一一打開,又吩咐從人道:「快把東西取出來擦晾乾了,莫要濕了水!」
沈念禾原就覺得奇怪,此時轉頭看去,只見四處箱籠大開,裡頭或是壘得整整齊齊的油紙包,或是一大塊一大塊的長方板。
油紙包上頭有寫「糟」字的,有寫「茶」字的,已是被水浸得墨跡散暈,黑乎乎的一團,至於方板則全是木製,上頭排排列列凹凸不平。
管事的急急去拆油紙包。
他雖然只開了一個角,可沈念禾鼻子極靈,已是聞到淡淡的酒糟味,看來那「糟」字標註的乃是酒糟,至於「茶」字包,雖未聞得味道,不過多半是茶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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