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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先她在樂館的行李,都被送了過來,送東西的小婢還嘰嘰喳喳說起四處的張燈結彩,紅紙剪了許多,各處貼飛花,而樂館舞伎又是何等練舞?何等穿上了新衣?試描新妝,千嬌百媚,直如迎新歲一般,都說得繪聲繪色。桑香聽得喜慶,也覺得心上鬆懈,病也好了大半。
她一夜好眠,醒來下床已無礙,她換了繡覆仰蓮紋的珠履,身上穿胭脂紅襖,菖蘭花樣長裙並系細腰束縛,與妝檯青釉五口秋葵盤上所插的素心蘭相映成趣,桑香不由抬起指尖,抹了抹那盤沿,原來這沿口薄釉處天然紅斑,直如唇印,倒是燒制時偶然而出的別致——盤沿留朱粉本是不雅,此時卻格外可愛奇趣。她有心效仿,對鏡捻紅紙、折帖印上雙唇,輕吻一抹胭脂色,但看鏡中她稍減病容,略增妝艷,偏著頭再瞧那秋葵盤沿時,倒似一個顏色,不由會心一笑。
既已妝畢,桑香攜金玉雙刀,步出西廂,此時橘園中靜無旁人,踩雪徘徊橘樹中,空庭葉綠,梢頭橘紅,皆積薄雪色,仿佛榮華凝膏,淒淒之美,桑香覺得心境隨之換了幾換,也不管什麼病體初愈,受寒不受寒的,尋了一處清靜開闊,握雙刀緩舞來。
以卿翠玉刀,裁簌黃金雪,雙刀旋舞,刀橫眼底時,似覺眼淚難裁,桑香不嚬不語,舞衣攜了寒風多,不堪天凍刀冷,更不堪幾更夜、聚晨晨、割夢刀。她一絲冷意、一縷苦意,如橘樹結枳,非她所願,是時境所遷,相隔了咫尺天涯。
一時,桑香想起陶五柳所叮囑的散心之語,醒悟來不願消沉,迫得刀中帶了些鋒芒,凌厲許多,本來這雙刀若一味為輕舞,舞勢自然淺薄。可桑香不懂刀法,掌上刀回,一式斷天,一式劈地,都是隨心所欲的平淡招式——她騫眉不滿,沉思想起那冷泉劍法,校武場上齊晏那樣用心教她練全了,棄之可惜,不如將劍勢揉雜入刀舞。桑香起刀陣,如少年膽氣,單刀入沙場,騑騑馬騎,火幡焰焰,本有些氣勢。
可惜她只記得冷泉劍法的招式,不記得心法,是而空有形而無神,刀上空威,不過震破橘枝薄薄積雪!
明明與齊晏一起練劍時,劍上要厲害許多,難道少了他,她連武功都退步了不成?桑香又鑽起牛角尖來,刀舞上練得拼命,斬、削、劈、斷,力薄氣喘、額上汗濕的,還是倔著不肯停手。
忽然有人冷冷道:「果然是個空架子而矣,那夜我倒被你輕易騙過!」
隔著橘林子,桑香瞧不見說話人的身影,他也不願轉出身來,但她一聽聲兒就辨出了來人?竟是齊三公子。
但聽得齊晏的聲兒愈發冷清道:「想必你也未讀過小雅天保,冷泉劍法出自此處,口決你記著,是『如山如阜,如岡如陵,如川之方至』……」
桑香被他嘲諷,見他這般東邊日出西邊雨的,無情時見她一眼嫌多餘,有情時又肯到橘園來,她亦賭起氣來,應道:「如月之恆,如日之升,如南山之壽,如松柏之茂。不過是『天保九如』,難道你瞧不起我,卻以為我連這個都背不全麼?」
桑香也不知是哪來的福至心靈,齊晏倒被她氣得一噎,她這樣頂撞的樣子倒和阿弱又有幾分相像。他適才看她練刀法,先是悲柔,轉是冷寒,後是英武,原就是幾分阿弱的影子,齊晏不堪追憶,所以惘然停留良久,見她難以為繼,才忍不住指點她幾句,倒是好心當了驢肝肺。
他氣悶之時,猜疑她到底是何人?為何與阿弱這般像?若非他早曉得阿弱全家喪命,世上無親友,定會以為這桑香是阿弱的孿生姐妹。
可惜不過是空蟬殼子,不外乎東施效顰,齊晏冷了心意,道:
「你不必太過賣力,再練也是如此,這天寒地凍的還是留著命要緊,回屋歇著罷,那下半闕刀舞,明日生辰宴上再賣弄,也不遲。」
齊三公子話里滿滿奚落,桑香聽得不是滋味,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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