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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見著我真要坐實了&ldo;孽徒&rdo;之名時，我那殺氣深重的師父終於大發慈悲地放過了我，慢條斯理地攏好衣襟：&ldo;這幾千年別的沒甚變化，怎麼這腦子使得比以前還不如了?&rdo;抬頭又瞧了一眼：&ldo;嗯，這樣子也大不如以往了。&rdo;
……
語氣之涼薄，反諷之鋒利，足以彈指間蓋滅我一腔旺盛的食慾。
姬華胥在千年前是聞名諸國的方士，天文地理無一不通，雖修的是道家學問，卻常常被他國國君奉為座上之賓，詢治國之道。常言&ldo;得姬先生一語，便定天下間一事。&rdo;把他說的神乎其神，不，是比神仙還要神。
之前，我對他這個極端不敬業的道士一直嗤之以鼻。做什麼都要講究個專業，是道士就該精於打坐念經，是皇親我就該精於吃喝嫖賭。等他成了我教書先生之後，見識學問沒有增長多少，倒是充分領教了他書畫特長之外的毒舌功力。
絕陰宮前的宴席約摸行到了尾聲，三兩酒足飯飽的鬼魂剔牙打嗝地回來了。有一長脖子吊死鬼瞧見了我們的，還興高采烈地飄過來拱手作了一揖：&ldo;先生的畫技果真高超，沒想到在小人投胎之前還能見見我家內人。心愿得償，我也能安心入天道去了。&rdo;
我咦了一聲，吊死鬼是自殺而死，而自殺向來是項重罪。除卻每隔七天就要重複自己吊死的痛苦外，便是入了輪迴也只得墮入三惡道之中。九重天和地府里的規矩素來是三界中最為嚴苛的，這吊死鬼莫非是酆都大帝的舅老爺，要不怎能破例升為天人?
頷首受完禮的師父似是看出我心中所想，領我出小巷往茶肆走時道：&ldo;這鬼前身是九重天的一名元君，因辦事不利觸怒了天帝，被謫下凡間。如今受完了劫，自要回去的。&rdo;
我瞭然地點了點頭，原是九重天上的神仙麼，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，天帝的面子誰敢不給?目光落在幾步外的師父身上，念頭一動，快步追了上去半是玩笑道：&ldo;當日聞得師父在海上遇難的消息，阿徵連哭了好些時日。沒想到今日重逢，師父不僅青春依舊，更與這陰曹地府裡頭頭交情頗好。莫不是師父也是九重天上哪位帝君下的凡?&rdo;
及第斗篷下他的腳步落下後沒再踏出，一陣陰濕的冷風拂過，&ldo;噗通&rdo;奈何橋上一個鬼魂跳了進去，幾個氣泡後就沒了蹤影，過往的鬼連個眼神都沒有留下。
黑鴉棲息在街頭橫伸出的酒旗上突兀地叫了聲，打更的食水鬼&ldo;鐺&rdo;地重重敲了下銅鑼，搖著頭：&ldo;又去了一個喲，時間久了，連鬼都做不下去了。&rdo;
佇足在前方的師父似是魂魄出了竅，久久無語。我焦心地將剛才那話從頭到尾一個字一個字摸了遍，自感這是我難得出口情理皆備的一番話了，不知哪裡出了錯處。從後看著身形瘦削的姬華胥，總覺說不出的陌生。以前的師父縱有滿腹經綸，可姿態端得並不如太學裡那些大儒學究們高不可攀，待人處事皆隨和近人。
莫小媚說，每一個看似極正經高深的名士，內心深處都有一個放蕩不羈的靈魂。我評估了一下姬華胥的學問高深程度，覺得若如此算計的話，那他的靈魂大約已經放蕩到了畜牲不如的高度了。
&ldo;這麼長的年歲，難為你還能記得我。&rdo;對著弱水出神的師父半晌才開了口，說得我微微一怔，而後不免生了些物是人非的辛酸。
東國這些個過往人事揣在我懷裡，和我這具僵而不腐的身子留存至今，恐也只有等我真正死乾淨了才能忘記。
&ldo;叨擾尊上了。&rdo;恰我開口時茶肆茅篷下忽現出了個半透明的陰影，矮身行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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