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客人。年轻人心中稍稍舒缓了些,便一面寻思着苗秀才与辛子骏,一面将桌上的吃食风卷残云,吞吃起来。
酒足饭饱,景年回了自个儿的屋子,将灯点了靠在榻上,脱靴更衣。
眼下即将开春,入夜还是冷的,这座小城人比汴京少得多,夜里虽也有夜市,但终归是朴素的热闹,比不上东京喧哗翻天,耳朵里听着便燥热。
但这寻常安宁带着五六分吆喝的薄暮却教他心里清静,听着耳畔卖羊头肉的招徕生意,景年将脱下来的衣裳往窗台一堆,露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坐在床沿,拿手指挨个按压一遍,按到肋骨处,那里的老伤还是教他疼了个激灵——看来那一摔还是忒重,待回了京,只怕又要厚着脸皮求卢大夫开点能敷的膏药,好好治治了。
余下的地方,脖子与手上的伤口结了疤,有衣物遮盖,旁人看不大出来。他便又抽了腰带,要再检查检查腿脚上有无要紧的伤处。
腰带一松,一堆甚么东西顺着裤筒掉了下去。
他这才想起来,方才吃饭前,为怕旁人闻见血腥味,又怕弄丢要物,他把怀中海棠身上的几封密信塞进了腰间,这会一脱亵裤,便掉了出来。
烛光下,那几封信上的血已老成苦红色,血气淡了许多。
景年拈起信件,心中又有些挣扎:这些东西到了自己手里又有何用?线人已死,他该如何将海棠的死讯带回去……
他的目光落在这沓信上,忽然寻思:不如先瞧瞧里面写的甚么要事,也好向苗秀才交待。因此将信件一一摆在榻边方桌上,才摆了几封,眼睛便被其中一封上熟悉的字迹吸引——
那是一个“柳”字。
柳?莫非是……
他抢起那封信,细细端详,但见这个柳字写得稳健有力,与去岁被禁足时收到的信上字迹相同,心中又惊又喜:这是伯父的字——这信竟是伯父寄来的!
年轻人按捺不住,抽出信笺,展纸便读。
秀才:
诸事安好否?
听闻近二年,小萦疯病似有好转,看来沧州神方确实不假,继续用下去,大概可以见好。
不知你近况如何、腿脚恢复得怎样?自你做了主事,便少见书信来往。东昌事务众多,你肯吃苦,也应留心汇报,多说些你与小萦近况,教我放心。
近日春暖,东京峻急。蔡京复宠,渴功刨名,张邦昌笼络枢密院私调兵马,禁卫军势逾三衙,刺客之属,惶惶无终。我与孔主事筹谋,遣散兵马,匿入市井,然气散难聚,兄弟会士气低迷,每况愈下,诚是危急之秋也。
幸四京之外,诸分会暂得保全,尤以东昌安稳最甚。然唇亡齿寒,险峻之时已至,望东昌府相助一臂之力,调兵遣将,拨往东京,相与共襄大业,则兄弟会,顷刻可起矣!
是斯也,我于近日遣一人往京东西路,如无他事,月余即抵。此人乃会中新秀,聪慧机敏、好恶分明,然年未弱冠,心旌尚稚,脾性少倔,你可考之验之,勿要刁难。
此子此去,将全权代我李祯行事,望东昌府鼎力相助,共渡难关。
另:上回你函询之事,我已思虑,而今数个人选,你在物色之中。待大业既成,我亦将身退,你能否担当重任,且待东山再起后,可见分晓。
岁乙未四月初十李祯
景年手指摩挲着伯父的署名,心中感慨良多,一时千头万绪堵在胸口,难以言说。
伯父这信里提到的几个人,跛脚的是苗秀才;“小萦”不知是甚么人,或许是刚刚疯癫一场的子骏姑娘;而那个被派往京东西路的“新秀”,便必然是他了。
但这落款,四月初十不过是他离京第二日,原来自己前脚才走,后脚伯父便写了信嘱托东昌,甚至还在信中提了甚么“全权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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