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汴京,东郊,华夏西宫,真阳殿。
中夜,烛影摇红,大殿之中一片冷落状。
忽听座上琴声泛泛,声音迟疑,有如梅先落而后闻声。弹琴人素衣白裳廓居东面,手指琴弦进复不息。其之右侧又置案几一座,苦于现坐无人。那琴声奏于初定而响于后尘,后声不闻而前声先至,操曲之人动且无息,静而有声,其势虽淡如水月,入境不可捉摸,却不可谓无情。
忽琴袖止,未几七弦定,而余音不绝。殿中除那弹琴的白裳人外,另有一劲衣男子坐于南面,但见他剑目削鼻,阔膀直腰,此时搁剑饮酒,更有将门之遗风,只听他朗声赞道:“好啊!真是林风流水,声出天籁,闻者无不消沉!看来有别一月,师哥这操曲攻心的功夫愈是精益啦。”
白裳男子摇头微笑,抚琴叹息道:“大不如前了。这曲《幽兰》用意清雅,虽短而情长,本来悠远脱俗,到我手上,却因心怀意障,反落入低俗中了。”他容貌秀洁,年龄不过三十,却两鬓铺霜,隐有风霜之态。
劲衣男子道:“师哥这话倒不中听!什么叫‘意障低俗’?我闻孔丘周游不遇,因作此曲,不过空赋牢骚尔尔,哪比得上师哥取意捭阖,平凡处适添杀伐之声的?”
白裳男子道:“你这话就不对了。大凡琴曲自创立之初,便有其独特之性情,此与生俱来,非后人意臆所能操控更改,至于背源犯节、数典忘祖之事,更是切忌。谈到这里,我又不得不多说你几句……”
正要往下训来,劲衣男子道:“知道啦,知道啦!不就是‘法左右之直正,不宜师心自用’嘛?这我时常都在注意,您就放心好了。”将酒杯端在怀中,笑道:“师哥,这阵子您操业辛劳,得让我敬您一杯。”举杯眉上,一口而干。白裳男子微微一笑,亦随之喝了。
白裳男子道:“叔父身体平安吧?”劲衣男子点点头,道:“所幸只是受了点风寒,煎些药喝便没事了。”白裳男子道:“话虽如此,可叔父叔母都到了多病年纪,身旁也该有人照料。像你这般时常在外的,倘使不虞,岂不追悔莫及?不如将他们接到这里居住。”劲衣男子道:“我又何尝不想这样,只是他们不肯。便是给他们买好屋舍下人,他们也嫌繁琐,不过几日便全给辞了。老人家嘛,总有这首丘归叶的时候,又有什么办法?”白裳男子道:“首丘落叶之事固也,但身为人子,其大莫过于尊亲。这样吧,过了清明,宫里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,但回家侍奉高堂,好生尽尽孝道便是。”劲衣男子摇头道:“师哥所说虽然不错,可我襁褓从师,成长于家外,未尝择邻过庭,长幼之情不免有隙。今移居一室,相对无言,只怕求全则毁。”白裳男子道:“你只记晨昏定省,嘘寒问暖便是。”劲衣男子略一思想,道:“好吧,待下月祭拜过师父,我便返乡。”提酒向师兄一敬,二人一齐喝罢。
愁浆入喉,白裳男子偶显病状,衣袖掩唇喘鸣不已。劲衣男子搁盏皱眉,道:“师哥既是身体不适,这酒也别再喝了。”白裳男子强颜欢笑,道:“不过有感于时宜而已,并不碍事。”执袖复酌一杯,道:“喝酒!”一口抿了。劲衣男子见他面色苍白,惴惴将酒喝了,道:“瞧您这样子,料是这一阵又没注意歇息。我都说几遍了,您精力本就不好,身上的事多少分担出去,却又何苦独自强撑?像您这般事无大小,悉究本末的,迟早得把身子坏了。这样吧,我在这几日,宫中之事暂由我与璧师叔代理,您且养好身子要紧。”白裳男子叹息不言。
二人互敬一杯。劲衣男子忽道:“对了,如何不见聪儿?”白裳男子道:“他明早还有功课,你又归来得晚,夕食刚过我便打发他睡觉去了。”劲衣男子笑道:“师哥忒也偏心,倒恨不得我和聪儿不要见面。”白裳男子道:“能这样最好,省得那孩子没日夜的跟着你学坏。”
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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