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跳出无休止的死循环,高忠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毛伯温其中一段话的后半段——到那时,虽说外围战事不利,但好歹也是情有可原,处罚是无可避免的,保命总还是成的。
按照毛伯温的分析,保住性命已是最好的结果。
既是最好的结果,那便是最难实现的结果。
既是最难实现的结果,必然要历经千难万险。
历经千难万险,却仅仅是为了保命。
活着,是一切的根本。
但是,并不是所有的活着,都会有无数种可能。
有的活着,生不如死。
高忠早就过了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活下去的阶段,久到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,如今他所追求的是活得好。
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,将重回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活下去的日子。
他本能的否定了此论断,想要寻找到有力的依据予以反驳,当他绞尽脑汁地苦思一圈后发现,并没有可以摆到明面上来说的依据。
他承认事情确实很棘手,清楚毛伯温肩负的担子很沉重,知道他与毛伯温是荣辱与共的同船人。
同船,并非同命。
在他的认知中:毛伯温已是花甲之年,正经的科举入仕,宦海沉浮数十载,有过失意,也立下过不少功勋,还获得过朱厚熜专门为他写就的诗作,凭借这些荣耀,当事件落幕时还是以活命收场,仍旧能获得一个晚年的安享,基本的体面不失,他人的尊敬不缺,此样人生,实属上乘。
他认为自己跟毛伯温是截然不同的:有年龄的不同,他还不满四十岁;有功绩的不同,纵使无过,前半生的功绩,不足以支撑起他的余生安泰,何况还是犯错后的黯然退场;而最大的不同,在于世俗礼法约束下的身份不同,毛伯温是一个完整的男人,而他不是。
基于以上种种,他认同毛伯温的艰辛与不易,更坚信自己的处境比毛伯温更难。
既然生出了困境有轻重之分的认知,想当然的会延衍生出相应的决心也会有大小之分的想法。
高忠相信毛伯温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十分力,但他希望毛伯温能使出十二分力,那样或许结果能够变得更好些,比“最好”、“最难”,再好些。
他的念想从未熄灭,他仍想立功,再凭借功劳更进一步。
抬望星空,漫天繁星争相闪耀,倍感孤寂。
某个瞬间,高忠的思绪恍惚了。
正常情况下,不会有哪个男人的志向,是成为一名阉人,大多是身不由己、迫于无奈。
男人被阉割之后,身体上缺失了极重要的一个部分,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。
随着这个重要部分的缺失,连带着精神上也出现了重大缺失,他们变成了另外一类特殊的群体。对于这种特殊,不光是旁人这么认为,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。一个正常男人拥有的愿景与抱负、肩负的责任与使命,基本上都在那一刀后,断去了瓜葛,可悲可叹。
他们一面依附于某个有着卓越地位的人,一面做着只关乎己身今生的盘算,他们只剩下己身和今生了。对于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而言,平平安安地过好这一辈子,是最高的人生追求。只有极少数的人,才能拥有那可望而不可及的风风光光,而风光背后的心酸,只有他们自己清楚。
平安也好,风光也罢,往深里想想,似乎与那些正常人的追求,并无本质上的差别。他们当中的佼佼者,同样也有供他们展示的舞台。
司礼监与内阁对柄机要,堪称“内相”,乃内廷二十四衙门之首,权力不可谓不大,曾出过多位权势滔天的宦官,令满朝文武卑躬屈膝。
御马监既与兵部共执兵柄,堪比“内廷枢府”,又与户部分理内外财政,实打实的“内管家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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