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取、汲取以及呈现,恰恰是虚无论可以参与其中助上一臂之力的事情,是虚无论可能的积极意义所在——假如它是一种严肃的思考成果,不至于沦为轻薄的狂欢。
九十年代以来知识界的分化,需要良性的多元互动,于是不可回避知识公共性的问题,包括交流的语用规则问题。打倒一切,全面造反,宁可错批三千也决不相信一个,这种态度可以支持不正当的学术竞胜,营构某些人良好的自我感觉,但对真正有意义的知识成长却没有多少帮助。在差异和交锋中建立共约,在共约中又保持对差异的敏感和容忍,是人们走出思维困境时不可或缺的协力互助。这种共约当然意味着,所涉语义只是暂时的、局部的、有条件的,并不像传统独断论那样许诺终极和绝对。因此它支持对一切“预设”的反诘和查究,但明白在必要时必须约定某些“预设”而存之不问;它赞同对“本质”和“普遍”的扬弃,但明白需要约定一些临时的“本质”和“普遍”,以利局部的知识建制化从而使思维可以轻装上阵运行便捷;它当然也赞同对“客观真实”的怀疑,但并不愿意天真浪漫地时时取消这一认识彼岸——因为一旦如果没有这一彼岸,一旦没有这一彼岸的导向和感召,认识就失去了公共价值标尺,不再有任何意义。这一共约的态度是自疑的,却在自疑之中有前行的果决。这种共约的态度是果决的,但果决之余不会有冒充终极和绝对的自以为是和牛皮哄哄。可以看出,这里的共约不仅仅是一种语用策略,本身也是一个哲学命题。它体现着这样一种知识态度,既不把独断论的“有”也不把虚无论的“无”制作成神话。与此相反,它愿意方便多门,博采众家,在各种符号系统那里寻找超符号的真理体认,其实际操作和具体形迹,是既重视破坏也重视建设,在随时可以投下怀疑和批判的射区里,一次次及时建立知识圣殿。套用一句过去时代里的俗话来说,这叫战略上要敢于虚无,战术上要敢于独断。
现代知识既是废墟也是圣殿,更准确地说,是一些随时需要搭建也随时需要拆除的临时建筑。知识之间的交流,是各种临时知识建制之间一种心向真理的智慧对接,当然就是一场需要小心进行的心智操作,离不开知识者们的相互尊重和相互会心,离不开必要的理解力和学术道德。可惜的是,现代知识生产的商品化和实利化,正在侵蚀这种公共秩序的心理基础。我们仍然热爱着真理,但常常只爱自己的真理,即自己找到的真理,无法爱上他人发现的真理。专业于国学的人可以嘲笑西学家不知中国,专业于西学的人可以挑剔国学家不懂西方;碰到人文学者可以指责他不懂经济,碰到经济学家则忍不住地要狠狠侃他一通海德格尔和尼采。你说东我就偏要同你说西,其结果当然是双双宣布大胜。“完全无知”、“可笑至极”一类口气大得很的恶语在论争中信手拈来;学理上倘没法接火便信口指责对方的“官方背景”或者“完全照抄”、“自我炒作”,做场外的恐怖性打杀,抢先给自己筑建道德优势。在这样一些“三岔口”式的扑空和虚打之下,在这样一些左右逢源和百战百胜之下,知识还重要吗?不,知识所有者的世俗利益,倒成了语言高产中最隐秘的原型语言,成了文本繁荣中最隐秘的原型文本。
真理被虚无之时,就是真理最容易实利化之日。现代的话语的游戏化和话语的权利化,分别引领着虚和实的两个方向,但这两条路线之间实际上存在着内在联系,有着共同的社会背景。现代传媒输送着太多的学术符号,现代教育培育着几乎过剩的学术从业者,因此我们选择某个学术立场,可能是出于兴趣和良知,出于人生体验和社会使命的推动,但在很多情况下,也可能仅仅取决于知识生产的供求格局和市场行情,甚至取决于符号游戏中一次次“学术旅行”或者“学术洗牌”。一个最烦传统的人可能误取古典文学学位,一个最愿意做流氓的人可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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