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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毫的波澜,她想起自己的沈浩初,忽然明白,其实他本不是沉闷严肃的人,他应该是向阳而生的,一如这辈子的沈浩初,像鹏鸟有鸿鹄之志,会笑会怒会动感情。
哪有那么多的不动声色?哪来那么睿智的冷静?那不过是他在长久的折磨后不得不妥协的屈服与压抑,通透也罢,历炼也罢,他的平静,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“不可能”后的结果。
这样的卓北安,不坚强,甚至很脆弱,让人心软得一塌糊涂,可那又如何?
他们都明白……
她与卓北安,上辈子如何,这辈子还是如何,不会改变。
“还愣着做什么?时间紧迫,快去把他们叫进来翻卷宗吧。”卓北安垂下眉目,淡道。
“哦,好。”她如获大赦般跑出去。
他抬起头,拿着卷宗的手微僵,目光落在背影消失处。感情是种很奇妙的东西,如果不是沈浩初告诉他,他们是同一人,他便不会给这个一直叫自己“叔叔”的姑娘过多关注,他只是好奇,能让“自己”动心的姑娘,该有多大的魅力?
但其实,他没瞧出她有什么魅力,倒是缺点一大箩筐,倔强固执任性跳脱,不过他可以肯定,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会在他死后砸烂他的灵堂,说他没死,说要找他,然后真就不管不顾地去了——仿佛超越了生死。
而生和死,却是他这辈子都跳不出的桎梏。
别人是向死而生,他却是生而向死。
外头她的声音传来——“卓大人请诸位入内。”短暂的走神被打断,从他问出问题到现在,不过须臾瞬间,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些比案情更错综复杂的感情。
说开也好,明白了,才能将执念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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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重重降临,渐又转为浓厚夜色,黑暗笼罩了天地,外间一切嘈杂都被摒弃,更鼓不知敲过多少响,茶碗的浓茶一碗一碗地添,烛火下发红的眼眸不知疲倦在看着褪了色的墨字,额上的汗滑到鼻尖,不经意间滴到纸上,渲开一抹灰淡的水渍。
“要是累了,你去歇歇吧。”卓北安看到秦婠用力揉眼,一双眼红得像兔子,不禁道。
“不累,就是眼睛疼,我撑得住。”秦婠拿着锦垫直接会在地上,身边全是卷宗,像被埋进纸堆里。
二十年前的兆京罪案卷宗,就算是卓北安已经将年份锁定到三年,这卷宗仍是不小的数量。兆京是京城,虽说天子脚下律法森严,但人多的地方毕竟矛盾就多,小偷小摸、争抢伤人这类案子数不胜数,何况有一部分卷宗还被烧残,找起来更加困难。
几个人通宵一宿,分工合作,看过的卷宗都按年份日期排列整妥,撂得像小山一样高,没看过的卷宗还凌乱地堆满半间屋子。秦婠回答过卓北安的话后屋里就再无声音,只有沙沙翻书声,烛火爆了灯花,小厮第三次来剪烛芯、换上新蜡,屋里的人都是习以为常的模样,想来是常常如此。
秦婠不禁看了眼卓北安——长期如此,他这身体受得住?
闪神不过瞬间,她飞快又低头继续,才看了两行,忽见有人捧着卷宗欣喜若狂地跳起来,直嚷:“大人,是不是这份卷宗?”
卓北安已接过他递来的卷宗,秦婠则将满手灰墨在衣上蹭了蹭,冲到卓北安身边,踮起脚看去,卓北安迫不得及将卷宗拿得低点,让她一起看。
这是二十五年前的一份卷宗,卷宗内只有两张薄薄的纸,宣告了一个人的罪状。
犯事者名为乔义,年十九,兆京庆喜庄人士,镇远侯府佃户,因对当年租税不满,故聚众闹事,争斗中打死主家护院一人,打伤数人,因而被判流放西疆。
“这个戳是什么意思?”秦婠将几行字来回看了两遍,指着上面的一个红戳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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