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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政這人前半輩子生在帝王家,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生來被人照顧慣了,哪裡會照顧他人,常歌做好了會被扯得生疼的準備,還等著一扯疼,他就毫不留情地笑他連頭都不會梳,必須得笑上個三年五年的。
結果祝政輕手輕腳,有任何小結都一根根挑開,不僅一點沒扯疼,反而每一梳都格外憐惜鄭重,倒把他梳得渾身不自在起來。
以前他真是隨手一綁出門去浪的類型,娘親火尋鴒也是個大大咧咧的人,從沒有人這樣精心幫他理過三千青絲。
祝政指尖乾燥溫熱,梳理時若有似無地掠過他耳廓,常歌也不知是怎麼了,只覺得這點接觸活跟燙著他一樣,這個青絲理得他度日如年。
祝政幫他徹底梳順後又攏了攏耳發,這才仔細將髮絲攏起,幫他束在腦後,輕手系上髮帶。
「好了。」祝政放下檀木梳,淡淡訓道,「以後不許倒頭就睡,頭髮都睡結了。」
常歌回頭幽怨看他一眼。這人真是,每次剛覺得他有些溫和……又立即冷冰冰變臉給人看。
不過,這一看他才發現,祝政的發尾和以往略有不同。
祝政的髮絲總是垂墜柔順,摸上去涼如靜水,今日雖然大體還是順而纖長的,但末端略微有些凌亂,像是沐浴後未多注意,隨意睡亂的發尾。
祝政平時連說話都滴水不漏,衣衫更是六塵不染,從頭到尾都端雅克制。
發尾末端略微打卷,這種紕漏,在先生身上已經是「不衫不履」的程度了。
常歌當即抓著這點大做文章,搖著他的發尾,含笑望他:「先生講究人,怎麼今日如此毛糙,發尾都打了卷。」
祝政垂眸,一臉不快地奪了他手中的一小截髮絲。
「怎麼,被我抓著了,先生惱了。」
祝政極輕地嘆了一聲。
他輕聲道:「將軍只在用兵上聰明。」
這答句前後不通,常歌怎麼都沒琢磨出其中的道理,拐著彎說他笨倒是聽出來了。
他有些不平:「先生怎麼罵人?」
祝政只幽幽看了他一眼。
洗漱畢,幼清送了早餐,祝政乾脆一道用完早膳再走。
襄陽早已斷糧,多日無米無粟,只一份清淡小菜,看著像沒時間等它長大便被人急急采了,份量也不多,將將兩三口。
此時能勉強勻出口吃的已是萬分艱難,常歌並無怨言,只覺得苦了先生。他剛要動筷,卻見祝政玉箸擱置,竟不打算動筷。
常歌只道「先生若要如此,我便也不吃了」,祝政這才挑揀著動筷,只是自己食的少,多數仍留給了常歌。
用餐時常歌又談及此次襄陽圍困之時,提到此次圍困襄陽的前鋒大將,正是司徒武。
司徒武比常歌小上三歲,還有位親弟名司徒玟。
大周立官辦太學,司徒武、司徒玟兩兄弟入學時,常歌亦在太學,故而認識。
「司徒武居然變成這樣!他竟將百姓頭顱串成數丈長的串,掛在瞭望塔樓上,當做巫幡耀武揚威。都說北境鬼戎人野蠻,可鬼戎人也未見如此極端殘忍之事!」
常歌頗有些不忿:「更不用說,再早四年,大周還在,雖然六雄割據近百年,但名義上無論諸侯國民還是近畿居民,都同屬大周子民,不說是同氣連枝,至少當懷有些許同理之心。」[1]
祝政自小恪守食不言,只一味動筷幫他挑揀愛吃的,並不答話。
見常歌提及此事氣血上涌,生怕影響身體,才淡淡勸道:「勿多動氣。昨夜摸了脈象,身子似乎又弱了些。」
常歌動作一滯,眼神忽而有些飄忽,不再多說,乾脆悶頭吃飯。
兩人俱是滿腹心事,一個百般琢磨著達魯究竟是誰,另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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