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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可臣既於今時今日見了今人正在遭受的種種苦痛,便應當助之。
「這不是露相,只是可惜囿於此身此識,臣之所思亦會有許多疏漏,只能解一時之渴。
「譬如補船修櫓,縱終有沉覆,也只好再楫一程罷了。」
「但即便在百世之後被罵一聲愚蠢又何妨,我受下這罵名便受了。」
元承晚話是試探,聽罷裴時行所言,卻笑而不語。
她奉行治則仕亂則隱的推移之道,弘道前必要保身而後才能行。
卻不知世間竟當真有如裴時行這般「天真」之人。
可是保身乃明智之舉,天真又何妨一試呢?
來日方長,她或可同裴時行且行且觀。
室內一時寂然,唯有庭中蟬鳴。
今日一論,她未問他所求,他亦未答她所問,可許多東西分明見曉。
長公主眼眸轉了轉,於夏日晝光中作沉思狀,而後恍然嘆服道:
「裴卿果真風致高遠,若叫史官記錄,必能將卿之磊落百代流傳!」
可她嫌這話不足凸顯裴時行的高義,又補一句:「表兄亦是如此出塵之人。」
裴時行故意不受她激,風輕雲淡道:「哪裡哪裡,沈信士神超形越,我等俗人怎可與之列名。」
修長指節卻忍不住緊了緊,手中書冊也無端折了書脊皺了頁。
隔日道清見一向惜書的郎君竟將書頁蹂折至此,不由在心頭暗暗驚訝。
可見為人夫子並非易事。
欲為長公主的夫子便更是難上加難。
數日前送了桑薛二人出京視事,裴時行身為新政魁首坐鎮京師,又自戶部調取了歷年官冊稅簿,細察各道疆土、田籍及賦稅一事。
待教完妻兒,裴時行繼續轉至書房,投身於堆山似的籍冊之中。
他近來閱視整理了各道鹽產與冶鐵的數目,又逐一與軍輸對照,除去荒年蠲免,十三道數字均無異樣。
可是——
裴時行蹙眉審視隴上一道的帳目籍冊頗久,終於發覺方才的怪異之感來源於何處。
這上頭的數字實在太過工整。
但凡民生之苦,必受豐年歉歲與戰亂等天災人禍之影響而時時不定。
可隴上道的鹽與鐵,二者似乎存在某種聯結,且這種聯結密的過分,甚至不受旁者干擾。
裴時行復在紙上計算過幾番,終於擱筆,定坐片刻,取出巡魚符,預備進宮一趟。
立政殿。
裴時行將方才所生的疑慮盡數稟告,又將帳簿與歷年的物價權量記錄呈上,由皇帝親自檢視。
元承繹沉目翻看片刻,經裴時行指點,果然發現這些看似諧和的數字背後,存在的諸多「巧合」。
皇帝抬目道:「隴上並無世家豪族。」
裴時行聽這一句,便知皇帝和他想到了一處:「可隴上之左乃河西,右為隴西,皆有五姓之族。」
鹽與鐵如今半數收歸官營,皆要入官府籍冊加收賦稅,朝廷每年亦都需劃銀下放給十三道運鹽冶鐵,各項數目皆有指標,未達則罰。
如今在這兩樣上頭生了異常,鐵本就珍貴,十三道銥錵每年的冶鐵、鍛農具的產量都有要求。
可背後之人竟大膽到了挪用官鐵的地步,最有可能便是有人私自冶鐵鑄兵。
兵器不比尋常農具,必須重重鍛造,五火過後,十中存三才能鍛兵,損耗極大。
地方官員三年一任,官軍更戍輪轉換防,亦是以三年為期,若當真有鑄兵一事,顯然地方豪強望族更可能有這樣的實力。
「查。」
皇帝放下籍冊,只淡淡拋出這一個字。
裴時行正要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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