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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譙國桓溫?」這些日子,褚蒜子一直在背誦各家族譜系,她凝眉想了一會兒,道:「令尊可是萬寧縣男桓內史?」
桓溫點頭道:「是的。」
褚蒜子微微笑了起來,掀開車簾,只見牛車前佇立著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,身材七尺有餘,腰佩寶劍,鼻子高挺,不同於如今流行的文弱之美,他的相貌十分英武,臉上似乎有幾顆痣。不知何故,他看起來有些眼熟,仿佛在哪裡見過似的。
褚蒜子知道,桓溫之父桓彝,與自己的外祖父謝鯤,都是名士,均名列「江左八達」。他們時常披頭散髮,不著寸縷,對著江南的小橋流水,懷念北方故土,一邊暢飲,一邊高歌,醉了就席地而臥。以前,桓彝還曾稱讚自己父親褚裒「皮裡春秋」,就是說父親雖然嘴上雖然不說什麼,心裡卻是非分明,很有主見。
桓溫見車簾掀開,也定睛看去,只見車內坐著兩名少女,側坐的少女侍女打扮,面上依然有驚懼之色,一隻手緊緊揪著衣襟,但主位上的女郎,雖然不過豆蔻年華,還未完全長開,但雙鬟烏黑,面容秀美,長長的睫毛下,是一雙杏眼,眼中朦朦朧朧的,似有江南煙雨。最令他暗暗稱奇的,雖然對一個養在深閨中的士族少女而言,剛剛發生的事情可算驚懼,她依然能有一種鎮靜的態度,可以與自己交談。既然如此,自己不妨多提點她一下。
想到此處,桓溫道:「女郎剛剛把食物分給流民,雖是善舉,但也給自己帶來危險。須知,流民雖然可憐,但其中也不乏好勇鬥狠、行事狡詐之人,以後女郎行善,還要量力而為。」
褚蒜子有些不好意思,低下了頭。她雖然對桓溫的直率有些著惱,但他說的卻十分有理。當年流民帥蘇峻之亂時,自己還年紀幼小,許多事情記不太清楚了。聽長輩們說,蘇峻攻入建康後,不僅放縱出身流民的士卒們大肆搶掠,驅使朝廷百官服苦役,還剝下士族郎君、女郎的衣服,令他們要麼用破席爛草遮蓋身體,找不到草蓆的只能坐在爛泥里,把自己遮掩起來,甚至連當朝皇太后、出身潁川庾氏的庾文君也被蘇峻逼死了。看來今日,自己確實是草率了。
褚蒜子正在浮想聯翩,忽聽車夫阿長道:「我們是繼續去烏衣巷嗎?還是回府?還請女郎示下。」
褚蒜子想了想,今日畢竟死了個流民,還是把事情早點告訴父親為好,便道:「回府吧。」
阿長向桓溫作了個長揖,道:「不知桓郎君可否護送一下我家女郎?」
桓溫笑道:「自是分所應為。」隨著笑容,他的左頰上現出個淺淺的酒窩。
褚蒜子的目光掠過那個酒窩,頓首道:「那就謝謝桓郎君了。」
說完,她放下車簾,只聽得牛車「吱吱呀呀」地往後退了約有五十步,下了朱雀橋,又調了個頭,便沿著青溪,沿原路向褚府駛去。
牛車緩緩而行,聽聞車旁隱約傳來沙沙的腳步聲,她悄悄地把身側的車簾揭開一個小縫,只見桓溫就行在車旁,身姿挺拔,不由唇角上挑,臉上隱隱浮現出笑意。
牛車一路駛回青溪巷的褚府,此日並非上朝日,褚裒剛好在家,桓溫自去書房拜見,而褚蒜子則一路回到後院,拜見母親。
先前隨車的兩名僕役中,早有一名快跑回家,將事情稟告了家主褚裒與夫人謝真石。謝真石早在後院院門處等候,一見女兒,便將她一把拉了過來,摟在懷中,摟得緊緊的。
「阿母。」褚蒜子也緊緊地摟住母親,剛才在外面,她一直故作鎮定,如今在母親溫暖的懷中,才覺得委屈,不禁紅了眼圈。
謝真石摟了女兒好一會兒,才放開她,細細打量,見女兒一切如常,只是頭髮稍見散亂,才放下心來,道:「老天保佑,幸虧你沒出事。如今建康流民這麼多,這幾日還是呆在府里,不要出去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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