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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啟賢與左久廉一前一後進得垂拱殿,過了不多時,度支、鹽鐵、戶部三司各有人來,再過了半個時辰,司茶監提舉高某也應召而來,另又有政事堂中幾名官人。
此處人越聚越多,左久廉好容易能從裡頭退出來時,夕陽已經落山,因京城連日下雨,又春日天陰,日頭十分難覓,連幾絲黃昏之韻都看不到。
雖是知道石啟賢不能出來那麼快,左久廉還是立在殿外不遠處的迴廊一側,發了片刻的呆。
帶他出宮的小太監催了幾次,見他依舊不緊不慢的,想到手頭還有一堆的活等著做,偏就給上頭人叫來帶路,一會回去,事情做不完,夜晚又要黑燈瞎火搓衣衫,要是洗不乾淨,少不得又要受罰受罵。
小太監早把左久廉在心中罵了個狗血淋頭,見此人始終不為所動,實在忍不住,復又催道:「這位官人,再不走,宮門就要關了。」
一個小太監說話,左久廉哪裡會理會,只立在原地,雖是不敢去窺視垂拱殿動靜,卻把一雙眼睛盯著自己來時路半日不肯走。
侯了許久,最後小太監都要攆人了,才把左久廉給弄得出去。
他一出宮,半點不猶豫,也不看此刻什麼時辰,立時回了司酒監,讓下頭把早已點卯下衙的官吏們叫了回來。
頭一個到的乃是秦思蓬,見得自己心腹,左久廉也不再等旁人,先簡單把白日在宮中聽的事說了。
秦思蓬一聽,驚得手中的茶盞險些都托不住,呼道:「提舉,此事萬萬不可啊!」
他把那茶盞往桌上一撂,忙道:「去歲那裴繼安造隔槽坊,看著十分厲害,引得京中人人側目,都說他如何能幹,可其中道理,其實不過是寅吃卯糧,此人當日就說過,此法只能做一時計,不能做長久計,可用於一地,不能用於一朝,而今陛下如此打算,豈不是飲鴆止渴?」
又道:「還望提舉好生同陛下解釋一番……」
左久廉皺眉道:「你當我沒有說?從前摺子上說得何等清楚,可飲鴆止渴,好歹也止渴了,今日情形,若是沒有那一口毒,怕是先要給渴死。」
又攔道:「不必再問了,能做的,能說的,我已經竭盡全力,今日在垂拱殿中,政事堂七八位官人都在出主意,實在是尋不到另一個更為合適的法子。」
大魏缺錢,缺得頭髮絲都恨不得拿出來榨銀汁子了。
天子又如何不知道不能濫用隔槽法,只是實在走投無路了,此刻傷,將來傷,自然先選將來傷。
這幾年天災不斷,本來就沒有什麼存下來的,眼下國庫當中更是不能看,天子如此要面子的都問戶部如何增收賦稅,抽調徭役,才能挪出一筆銀錢,湊出一批人來去翔慶了。
眾人思來想去,雖是要各處使力,最要緊還是把能最快得錢的搬出來,算來算去,不過酒、茶兩樣而已。
……
秦思蓬忍著委屈從左久廉手上領了差事。
他一夜未睡,走出大門的時候,險些給門檻絆倒,踉蹌了一大下,左右腳不能站穩,險些跪在地上。
門口守著的小吏也唬了一跳,忙提著燈籠過來,扶他起來道:「秦公事沒事罷?」
秦思蓬搖了搖頭,站直身體撣了撣身上的灰,快步回了自己公廳,還未來得及點蠟燭看時辰,就聽得外頭報更,原來已經寅時了。
他心中著急,可手下尚且沒有人來,一時也不能指使,只好坐回位置前,本想磨墨些個章程出來好一會同下頭人一齊商量,誰曾想一夜未睡,著實年紀大了,半點扛不住,才坐下來沒一刻,就以手枕頭,趴在桌案上睡著了。
秦思蓬一覺睡得半點都不安穩,甚至還做夢夢到裴繼安回來了,他高興極了,將桌上的帳本、章程、筆墨往對方懷裡一甩,道:「你總算來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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