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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下早就停滿了牛車,山道上也有三三兩兩的官員。謝安、王坦之下了牛車,對望一眼,也跟著拾階而上。
官員們的竊竊私語,順著山風斷斷續續地飄到王坦之耳朵里,大部分聽不真切,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「鴻門宴」這三個字,他不由地兩腿打顫,幾乎站立不穩。側眼一瞥,謝安的神情依舊平靜,步履依舊平穩,不禁咬牙跟上。
終於到了新亭。亭子正中席位上端坐一人,不是桓溫是誰?從亭中到亭外,設了不少席位,已有許多官員入座。郗超坐於桓溫左側下手隔席處,而離桓溫最近的左右兩席,卻是空著。透過懸掛著的帳幔,似乎隱約可見許多筆直的身影,正環亭層層而立。一股殺氣,撲面而來。
「吏部尚書謝安、侍中王坦之拜見桓公。」
兩人進入亭中,躬身下拜。
王坦之剛剛被山風吹乾的汗水,又出得滿臉都是,他的袍袖在微微顫抖,手中的芴板拿倒了,卻絲毫不覺。他不明白,為何身側的謝安面容是如此的平靜,步履是如此的舒緩,仿佛這只是一次尋常的宴會。
桓溫目中的厲色一閃而過,卻大笑道:「此情此景,安石可有吟詠?」
謝安微笑道:「為何沒有?」他將目光投向洶湧的江水,略一思忖,吟道:「浩浩洪流,帶我邦畿 。萋萋綠林,奮榮揚輝 。魚龍瀺灂,山鳥群飛。駕言出遊,日夕忘歸。思我良朋。如渴如飢。願言不獲。愴矣其悲。」
他吟詠的是嵇康的《贈秀才從軍》。他的聲音和往常並無二致,還是那麼的從容舒緩,帶著他獨有的鼻音,桓溫知道,這正是整個建康,甚至整個晉朝士人爭相追捧、效仿的洛下書生詠。
在座官員臉上都顯出讚嘆之色,桓溫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甘,道:「安石,文度,入席吧。」
謝安率先入了左席,王坦之隨之坐在了他的對面。謝安拂了拂衣袖,面向桓溫,笑道:「安聽聞,諸侯有道,則守衛在四鄰,明公又何必在帷帳之後安置士卒呢?」
桓溫被他當面揭穿,不禁有些尷尬,笑道:「正是由於不能不這樣。」說完,便吩咐左右,讓帳後的士卒撤走,卻正對上郗超的目光,桓溫微微搖頭。
郗超抿了抿唇,抬起手中酒杯,將杯中酒一飲而盡。又斟了一杯酒,送到唇邊。這次他和桓溫定下計謀,在新亭擺下偌大陣仗,希望以兵威懾服謝安、王坦之,最好讓他們恐懼失色,做出讓步,卻未想到,此計懾服了王坦之,但謝安竟然絲毫不懼。
他也曾料想到這種情況,並向桓溫提出建議,不如一不做,二不休,就此誅殺王謝,廢了司馬曜,自己稱帝,桓溫當時有些意動,卻未明確表態。如今看來,桓公還是不願意和王謝高門,乃至建康門閥士族,公開撕破臉啊!「唉!桓公,你不是說過,『大丈夫不能流放百世,就要遺臭萬年嗎』?沒想到,你還是拋不開這身後名啊……」郗超暗暗尋思。
只聽桓溫笑道:「當時先帝故去,老夫看到安石寫的議諡文章,便道,『這等精美簡短之文,可稱碎金。』這裡不少人是知道的。」
此語一出,不少桓溫帳下官員都點頭稱是,謝安笑道:「桓公謬讚了。」
郗超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,搖搖頭,又將酒一飲而盡。
隨著帷帳後兵卒的撤去,亭內亭外的氣氛霎時輕鬆起來,王坦之也恢復了平常的心境。眾官員笑語晏晏,觥籌交錯,到傍晚時分,宴席才散去。
桓溫在建康僅停留了十四天,便返回姑孰,同年七月,在姑孰病逝。
東晉太元九年。
自從八年前,因為司馬曜成年,褚蒜子撤簾歸政,便一直在崇德宮頤養天年。從年前起,她便時時覺得體虛乏力。
三月,又到了海棠盛開的時節。
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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