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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衍以为随着最后一声枪响能让一切都结束，但他错了。
平生吃斋念佛乐善好施的好人死后尚且不一定能升入天堂，更何谈他这个坏事做尽十恶不赦的罪人。
阴间十三关到底是要全部走一遭，土地庙、黄泉路、望乡台、恶狗、金鸡山，周衍要受的地狱苦行多了，但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朦胧得不可捉摸。
团团白色的浊雾笼罩在周衍身边，就连前面穿着如巫师般黑斗篷的引路人也看得不真切，所有感觉都仿佛是在梦境当中。
直到周衍看到了一座无字碑。
他如被铁链牵制着的脚步停下了。
周围的白雾像是找到了一个漩涡，它们骤然聚集在一起后升入上空，变幻出各种动态的画卷。
那是和陆琦的前生。
“你这样做根本什么都不算。”
“我没有白月光，黑月光倒有一个，他叫周衍。”
“生日快乐。”
“我想试着分开一段时间。”
“自首吧。”
“我能……见见周衍吗？”
“衍走后，我在心头为他立下了一座无字碑。”
周衍沉重的双腿移到了无字碑前，他慢慢弯下腰去看石碑，那上面没有刻字没有条纹，只能看到由工匠之手打造的干净又光滑的表面。
在星空另一端思念从未停止。
如同墓碑上的名字。
可墓碑上没有名字。
周衍伸在半空想要去触碰碑顶的手又放下了，他呆滞麻木的眼眸认命般地垂落，嘴唇蠕动许久才艰难开口。
“她，是不是在恨我？”
引路人并未回头，沉沉的声音从黑色斗篷里发出来的时候让周衍很费力才能听到。
“这是你上辈子未了的孽缘。”
“那她过得怎么样？”
“人间苦行，地狱苦行，无有不同。”
“能不能，别让她受苦了？”
“孽缘未了，苦行不止。”
“那怎么才能解开孽缘？”
引路人稍稍侧了个身，但周衍除了一个黑影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到。
“回去重新渡过这个情劫。”
*
周衍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阴间十三关里轮回了多少次。
这里没有时间概念，他就只能在地狱刑罚中苦苦等待引路人所说的重生机遇。
没等到重生，他等来了一次托梦。
周衍进入了陆琦的梦里。
那是他离开尘世的第三个年头。
没有什么他想象的新男朋友，没有傅恒，没有丈夫，也没有孩子。
陆琦还是形影单只的一个人。
“你还困在过去吗？”周衍问她。
“过去没办法过去。”
“往前看看吧，一辈子还长。”
“说长就长，说短也短。”
“……好好活着。”
周衍眼睁睁地看着陆琦冷静又绝情地把左手上的素戒褪了下来。
她还给了他。
“周衍，你听好了。”
“如果真有下辈子。”
“我不会再记得你了。”
*
让周衍感到痛苦的，不是在十三个站点里反复经历的磨难，而是陆琦的那一句话。
他知道陆琦在恨他，也知道陆琦在恨自己。
陆琦带着这种自责内疚的负面仇恨情绪，甘愿被困在过去是周衍不愿看到的，因为这意味着他前世最后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。
“我能提前回去吗？”他问引路人。
“让她恨上加恨，痛上加痛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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