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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去非把視線從「青芒」移到他臉上,道:「若我沒記錯,佑康三十七年秦相遇刺,皇上把『青芒』賜予他防身。」
「是啊,他一向不離身,我磨了很久他才借給我。」馬炎正把『青芒』插回鞘內,推開牢門,叫道:「你還不出來?」
李去非非但沒有出來,反而又退回原位坐下,憐憫地望著馬炎正,搖了搖頭,再搖了搖頭。
馬炎正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,但他到底是聰明人,一怔間便想通了其中關鍵,兀自不敢置信,低呼道:「不會的!」
「怎麼不會?」
「他不會騙我!」
「他為什麼不會騙你?」李去非依然用那種憐憫的眼光看著他,聲音平穩,說出的話卻殘酷得令馬炎正心頭一涼,如被「青芒」穿胸而過。
「是你先騙了他,由始至終,是你對不起他,他憑什麼不能善加利用,以其人之道還諸其身?」
馬炎正咬緊牙關低下頭,抓住牢門的手指摳得死緊。他明知李去非是對的,卻不敢抬頭——不抬頭便看不到李去非的眼睛,他怕她眼中的自己像個傻子。
而身後傳來的聲音打破他最後一絲僥倖。
「多年不見,三弟仍是心思靈動,論起見微知著,睹始知終,愚兄始終望塵莫及。」
那是一把溫和悅耳的男聲,幾乎只憑聲音就能想像這人溫文親切的面容和誠懇謙遜的神情。
馬炎正更知道,這人只是貌似沉穩,其實骨子裡儘是傲,表面愈謙遜內里愈輕蔑。好勝心天下第一,輸不起,一輸便會惱羞成怒……不笑的時候凜然,笑起來卻出人意料的靦腆,開懷大笑還會掉眼淚、會肚子疼,甚至滾來滾去像小孩子……
呵。
呵呵。
呵呵呵。
馬炎正死死地摳著牢門的木頭縫隙,指甲似乎裂開,很疼,他卻張著嘴,無聲地笑個不停。
不用抬頭,不用看李去非的眼睛,他已然知道自己是個傻子。
天下最傻的傻子。
牢門半開,馬炎正半跪在門前,李去非端坐在牢中,月光只照亮她身後的一小方天地,眼前仍然暗黑。
鼻端不知何時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暗香,李去非辨出是上等迷香的味道,難怪監牢里靜得出奇,除了她和馬炎正這樣從小在藥物中浸淫的人,其他囚徒怕是睡得天塌下來也不會醒。
做任何事前做好萬無一失的準備,拒絕任何可能的風險,信奉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」,正是那人的宗旨。
她眯起眼,隱約看到一條人影徐徐從更深的黑暗中走出,走近。
秦輔之。
只看了一眼,儘管這一眼模糊到只看清了身形輪廓,李去非仍然能夠肯定是他。
有些人就是這樣,哪怕只見過一次,終身都無法忘懷。
何況她和他,不僅是泛泛之交。
秦輔之的腳步在牢門前微微一頓,繞過一動不動的馬炎正,居然紆尊降貴鑽進牢房,他身後一名從人也想跟進來,被他擺手止住。李去非眼風掃過,卻是從趙梓樾劍下揀回一命的陳九。
李去非穩坐不動,秦輔之進了門,卻也沒有再往前。兩人在同一間牢房內,卻隔了近一丈的距離和混沌的光線,面面相覷。
他知道她在看他,她也知道他在看她,而一個「看」字,對聰明人而言已是一場戰爭,如這詭譎光色,由外而內,暗波洶湧。
十分之一柱香後。
李去非先敗下陣。不行了,老這麼瞪著眼睛太難受。她半垂了眼帘,轉動著酸澀的眼珠,一手撐住頭,另一手抽出摺扇隨意把玩。
秦輔之的目光果然轉向摺扇,發出一聲輕嘆,低吟道:「『少年俠氣,結交五都雄。肝膽洞,毛髮聳。立談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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